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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九十章 被挑釁了 (3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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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,

“初曦,你這個樣子讓本宮如何做?”

初曦伏在宮玄的肩上,黑眸中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來,悶聲痛哭道,“宮玄,我錯了,我一早就該帶上官離開這裏,是我沒用,是我害了她!”

“上官死了,她死了,我該怎麽辦?”

宮玄從不曾見少女這樣哭過,卻只能緊緊的抱著她,胸口悶痛,酸澀,還有一抹微微的嫉妒,一下下吻著她面上的淚痕,柔聲道,“你還有我!”

初曦閉上眼睛,一層層悲慟湧上來,仍舊無法相信上官南就這樣走了,然而眼前的白紙燈,房內傳出來的哭聲,都在提醒她,那個瀟灑飛揚的女子,真的不在了!

黑夜漫長,這一夜註定無人可安眠,漫天雪花飄落,如紙幡翻飛,西梁帝連薨三名宮妃,整座皇後都彌漫在哀傷的氣氛中。

是夜,醉花樓

蕭珩被榮慶王妃勒令不許出門,關在府中幾日早已不耐,今日聽聞榮慶王進宮去了,也趁機偷偷溜了出來。

今日天氣不好,刮了一下午的狂風,入了夜開始下雪,天冷路滑,醉花樓裏卻依舊人聲熙攘,門前的大紅燈籠高掛,閃耀著一圈圈暧昧的暗紅色。

一進樓裏濃郁的脂粉香撲面而來,大堂內,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們正同恩客嬉笑打鬧,軟聲糯語,嬌媚動人,男人們一聽便軟了骨頭。

蕭珩昂頭在大廳內走過,不屑的瞥著那些猥瑣的男人和艷俗的女人們,穿過長廊往後院走。

老鴇看到蕭珩忙扭著腰身上前,塗抹艷麗的臉帶著諂媚的笑,手中絹帕一甩,嬌聲笑道,“我的好少爺,怎的這麽多日不見你過來!”

蕭珩一身水綠色錦衣,頭戴玉冠,腰懸鏤空玉墜,只是那圓滾的身體卻和風流瀟灑絲毫不沾邊,此時一搖紙扇嘻嘻笑道,“你以為本少爺是那些沒本事的閑人,沒來自然是有正經事要忙!”說罷用紙扇擋在臉上,挑著稀疏的八字眉問道,“那女人怎麽樣?”

老鴇看了看四周,湊近了半步,壓低聲音道,“王爺交代的事,草民豈敢不上心,放心吧,日日有人看守,沒有任何人進去過!”

蕭珩扁嘴一笑,笑的淫邪,“別給我餓瘦了,就不好摸了!”

“您看中的人,我哪敢啊!”老鴇臉上掛著發膩的笑。

蕭珩不願再和她費時間,敷衍的點了點頭,有些急迫的往後閣而去。

後閣的走廊中要安靜的多,只偶爾在房內傳來幾聲暧昧私語,走到隱蔽的一個角落,蕭珩看了看左右,推開進去,反手關上門,腳步匆忙的進了內室。

床上女子正在睡覺,聽到門聲立刻驚起,向著床角躲去。

蕭珩一邊脫衣服一邊淫聲道,“美人兒,大爺我幾日沒來,有沒有想我?”

女子驚恐的緊緊抓著錦被,慌聲道,“你別過來!”

房中沒點燈,光線昏暗,窗外的絲竹聲隱隱傳進來,蕭珩脫凈了身上的衣服,撲上床去,伸手去抓女子的身子,“大爺我今日時間緊迫,你最好給我乖乖聽話!”

女子神情恐懼,掙紮著尖叫起來。

突然屏風後窗子似微微一響,院子中的絲竹聲頓時高了起來,風雪刮的窗紙呼呼大作,蕭珩眉頭微微一皺,直起腰轉身看去,只見眼前墨影一閃,來不及驚叫,下身猛然一涼。

是冰冷的刀刃滑在肉上徹骨的涼意。

一截血肉在在劇痛中飛了出去,蕭珩猛然睜大眼睛,肩膀上被人一點,直直的向後仰去。

床上的女子楞在那,驚懼的看著突然出現的黑衣人。

墨影上前一步,淡聲道,“我帶你去見沈風!”

女子沈寂的目中有亮光破冰而出,重重點了點頭。

沈風身份特殊,被人看守在驛館中,外面雪越下越大,子夜已過,沈風卻沒有半分睡意,在堂屋中負手來回走動。

突然門外有腳踩在雪地上的吱吱聲響,小心而不安的走近。

沈風沖過去,一把拉開房門,正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擡頭望過來,嬌顏怯怯,見到他,清淚頓時流下,低聲喊道,“沈風!”

沈風大步走過去,將女子抱在懷裏,沈聲道,“你受苦了!”

女子惶惶忐忑的心終於安穩下來,埋在男人懷中。

沈風擡頭看著門外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墨影,感激的道,“替我謝過你們主子!”

墨影微一點頭,剎那化風而去,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夜中。

雪下了一夜,皚皚白雪將昨日重重掩埋,只留下一片空洞的蒼白。

一夜之間,權勢滔天的榮王府敗落,皇後薨世,蕭槐被以謀逆的罪名關入死牢,王府被抄,嫡子蕭珩受重傷生命垂危。上官嵩通敵的罪名被平反昭雪,無罪釋放,官覆原職,而女兒上官南卻命喪宮內。

朝中劇變,百姓亦是惶惶不安,將近年節,熱鬧的氣氛似被昨日的大雪一夜淹沒。

西梁帝欲以貴妃禮制將上官南葬在皇陵中,上官嵩進殿將告老還鄉的奏折遞上,扣頭請求將上官南和如意一同帶出宮去。

西梁帝身形蕭索,背對著他,聲音憔悴沈痛,“真的、什麽都不給朕留下嗎?”

上官嵩跪下去,曾經叱咤風雲的大將一夜間頭發花白,面容滄桑,佝僂著身體,此刻只是一個失去愛女的父親,

“這是小女最後的遺願,請皇上恩準!”

良久,西梁帝才緩緩點頭,“帶她走吧,她之前便厭煩呆在這宮裏,是朕一直強求她,讓她不曾一日過的舒心,如今,朕更沒有理由將她留下。如意、她也是朕的女兒,拜托老將軍照顧好她!”

“老臣遵旨!”上官嵩伏下身去,頭抵在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,行最後的君臣之禮。

……。

三日後,上官南下葬,大雪未化盡,漫天遍野的白色,韶華錦繡被白雪覆蓋,只剩無邊孤寂和荒涼。

和暖的西梁竟也會如此天寒地凍,凍的人骨子裏都是寒氣生霜,似春天再不會來臨。

太陽漸漸落下山去,殘陽如血,天地蕭瑟清寒,初曦久久的望著埋葬了上官南的那座山坡,說請她來西梁喝最烈的酒的那個人就躺在那裏,卻再也不會同她一起喝酒了。

如意沒有來,留在將軍府裏由奶娘照看,他們回去的時候,奶娘說如意哭的厲害,怎麽哄都不停。

上官的母親把如意抱在懷裏,一邊哄著如意一邊掩面哭的泣不成聲。

看著哭的撕心裂肺的如意,沒頂的酸楚湧上來,初曦仰頭,悄然無聲,卻淚濕華鬢。

聽聞,上官南下葬以後西梁帝便一病不起,病情來勢洶洶,四個太醫輪流守了三夜,病情才穩定下來。

初曦再沒去過西梁皇宮,上官南離開了那裏,那裏的一切她都不再關心。

她留著那人一條性命,因為最後上官已經不在意,因為她要他餘生都不得解脫。

陪了如意幾日,初曦勸說上官老將軍帶著如意去大夏,畢竟可以離她近一些,她可以照顧他們,也可以常常看到如意。

上官老將軍鬢角染霜,沈重點頭,“好,等老夫料理好雜事,也許會去大夏!”

他為之付出半生功苦的西梁,最終讓他失望,甚至讓他痛失愛女,再沒有什麽留戀了。

初曦離開西梁那日正是大年初一,因宮妃薨世,還在國喪中,這個年節,燕京異常的安靜。

大街上店鋪關閉,行人匆匆,一片蕭條清冷。

沈重的城門緩緩開啟,初曦和宮玄兩人騎馬緩緩出了城門。

朝陽初升,薄霧未散,初曦回頭,古老巍峨的城墻上,女子一腿曲起懶散的坐在城樓上,一身紅衣隨風飄灑,英眉輕展,笑的灑脫飛揚,

“初曦,保重啊!”

瞬間淚眼模糊,初曦點頭輕聲道,“上官,保重!”

轉身打馬離去,迎著寒氣疾馳,已經走的很遠,似還能聽到女子殷殷道別的聲音。

上官,來生,再見!

☆、266、靈蟲草的傳說

離開西梁,初曦兩人並沒有回大夏,而是一直往南,進南蜀原始叢林,尋找靈蟲草。

十日後,一行人到了南蜀的邊界。

南蜀在盤古大陸南端,山脈縱橫交錯,整個國家由許多部落組成,這些部落分布在山中的原始森林中,仍舊過著男耕女織的原始生活方式,幾百年來,互不幹擾,相安無事。

這裏的女子天生有織錦的天賦,織出蜀錦聞名整個盤古大陸,所以經常有南蜀的人去相鄰的東淵或是西梁,用織錦換取其他財物。

而上等的蜀錦則會進貢大夏,有大夏庇佑,東淵和西梁不敢對南蜀生事,三國邊界,各國百姓和駐守軍隊,相處的還算融洽,幾十年來不曾有過戰爭。

兩國的人也很少到這片土地,古老的森林是南蜀天然的屏障,林子中遍地毒蟲猛獸,瘴氣繚繞,一旦進入,極少有能生還者。

初曦本來想找從西梁回南蜀的使臣帶路進入林子,誰知那些使臣一聽他們要去尋靈蟲草都是一臉驚悚戒備的表情。

看的初曦以為自己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。

宮玄告訴她,靈蟲草在南蜀是聖物,傳說由神獸守護,是南蜀各部落幾百年來共同的信仰,這些使臣若是敢帶初曦進去便是背叛祖訓,是要受火刑的,所以他們能不阻攔、不告密,已經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極大的縱容了。

初曦聞言了然點頭,看來只能靠自己了。

到了山下時,天色已黑,眾人在山下的農戶裏住了一晚,備了充足的幹糧,準備第二日一早進山。

農戶的男主人聽說他們要進南蜀山林,同樣一副驚駭的表情,先是勸阻了一番,見他們去意已決,只得嘆了口氣,自破舊的櫃子中取了一個黑色瓷瓶交給初曦。

他們附近的農戶偶爾會在林子邊緣打柴,這瓷瓶中的粉末可以驅趕毒蟲。

初曦十分感激,拿了一錠銀子給那農戶,男人卻惶恐的擺手,說什麽也不肯收。

初曦只得收起,重重的道了一聲謝。

第二日一早,天還未亮初曦便已起床,洗漱後,跟著農戶的女主子一起張羅早飯。

見墻上一個麻布縫的挎包很中意,和那女主子商量後,買了下來,又裝了不少東西進去。

吃過早飯,眾人進山林。

一共有二十墨衛騎,宮玄留下五人在林外接應,其他十五人隨宮玄和初曦二人前往密林尋靈蟲草。

林子的邊緣都是一些低矮的灌木叢,還可看到山下村民砍伐捕獵的痕跡,越往裏面走,樹越發高密,枝葉茂密,遮天蔽日。

初曦算算時辰應該已到正午,然而林中卻是一片昏暗,林密的地方,甚至似要入夜一般黝黑,腳下腐葉尺厚,一股樹葉腐爛混著泥土潮濕的氣味撲面而來。

林子中漸漸已沒有了人涉足的痕跡,到處可見動物腐爛的屍骨,白森森的淹在草叢中,無端讓人感覺壓抑陰沈。

周圍極靜,不知名的鳥鳴偶爾在樹叢間響起,回音空曠,越發顯得林中幽寂。

墨騎衛揮刀在前面砍伐荊棘高草開路,面色冷肅,腳步堅定,沒有一絲遲疑。

初曦一路被宮玄牽著手,遇到山石不平的路,身子一輕,如腳踩雲端般的便跨了過去,初曦知道是宮玄手上用了內力,緊了緊手指,胸口一暖,唇角微揚。

前路不明,危險重重,然而有這個人在,她總能安心。

周圍安靜的有些讓人發瘆,初曦舉目四望,四周是都望不到邊際的高樹交錯,不由的皺眉問道,“這林子這樣大,尋找靈蟲草如大海撈針,我們這樣漫步目的的走下去,要走到什麽時候?”

何況靈蟲草到底長什麽樣子他們誰都不曾見過,甚至有沒有靈蟲草,她都不能確定。

靈蟲草只在古籍中有記載,到底什麽樣子,長在何處,有何生長習性,無人得知。

宮玄一身黑色金線裹邊錦袍,身子挺拔,側顏俊美,走在這密林中,依舊高華醒目,此時聞聲亦是聲音淡定從容,“不是漫無目的,初曦可聽說過關於靈蟲草的傳說?”

“嗯,知道!”初曦點頭,既然要來尋靈蟲草,她自然查過所有關於南蜀和靈蟲草的資料。

古書中的記載也不過是寥寥幾筆,並不詳細,唯一比較全的傳說,是關於一個女子。

傳說幾百年前,南蜀森林中有一個叫阿葛堯的古老部落,部落中有一女子叫莫夷,莫夷容色絕艷,心靈手巧,她織出的錦緞輕薄如絲,穿十層在身,如若無物,她繡的花鳥栩栩如生,花可引蝶,鳥可聞聲,精美絕倫。傳聞中,莫夷心地善良,溫柔美麗,每次她進入林子采桑,便有鳥獸圍在她身邊久久不散。

莫夷名傳千裏,每天都有其他部落的人慕名而來。

突然有一天,森林中來了一個小國的將軍,他聽聞南蜀裏埋著寶藏,於是帶著自己的軍隊進了叢林尋寶。

他將森林中所有部落裏的人驅趕到一起,為他尋找寶藏,然而一個月過去,附近的山林都已經被找遍,卻沒有任何線索。

惱羞成怒的將軍以為族人故意隱瞞,開始大舉屠殺部落的族人,逼著他們說出寶藏的下落,每日都有許多人死去。

這個時候,莫夷站了出來,她告訴兇惡的將軍她可以找到寶藏。

將軍被她的美色震驚,答應放了族人,給她時間尋找。

莫夷用了七七四十九天繡成了一副巨大的天宮圖,然後帶著將軍和他的軍隊一直沿著太陽升起的地方走。

直到快走到了盡頭,出現一個瀑布,瀑布下有一巨大的深潭,莫夷伸手將天宮圖仍進了深潭中。

潭中住著一條蛟龍,天宮圖漂浮在水面上,霧氣繚繞中,蛟龍以為自己看到了天宮,可以飛升成龍,於是自潭底一沖而起。

隨著蛟龍的飛起,潭底果然湧出大量的金銀珠寶,堆在水潭中,光彩奪目,那將軍大喜,立刻跳下潭中。

莫夷面上一片決絕,也隨後跟著跳了下去,落水的那一刻,用匕首劃破手腕,血濺在天宮圖上,那天宮圖被鮮血侵染後竟立刻變成了九幽地府圖,猙獰血腥,惡鬼似要破水而出。

蛟龍大怒,張口咬死了將軍和他的士兵,鮮血染紅了周圍的林子,樹葉全部變成了血紅色,血湧進潭水中,整座深潭都開始翻滾沸騰。

這時山體突然崩塌,將蛟龍和莫夷都埋葬在深潭裏,而那些寶藏也變成了石頭。

深潭變成了一灣紅色的淺溪,溪水常年溫熱,而且有人還在水裏看到過莫夷繡的天宮的景象。

一年後,淺溪中生出一種草,莖如龍紋,草葉鮮紅重疊如花,據說和莫夷繡的天宮圖裏長在王母瑤池中的靈蟲草一模一樣。

後來有人在水潭周圍看到有神龍守護靈蟲草,據說就是當初深潭裏的蛟龍。

南蜀各個部落的族人感激莫夷的救命之恩,將靈蟲草視為莫夷的化身,幾百年來傳承守護。

而南蜀女子天生會織錦,族人也認為是莫夷在護佑的南蜀,對傳說中的靈蟲草更是當做神靈一般信仰。

初曦將在古書裏看到的關於靈蟲草的傳說回想了一遍,喃聲道,“可是那畢竟是傳說,帶著傳奇色彩,不過是後人編的故事。”

宮玄搖頭,緩緩道,“故事是假的,但裏面有一些信息卻極有可能是真的,至少編故事的人應該是見過靈蟲草,根據它的一些特殊習性才會編出這樣的故事。”

“特殊習性?”初曦嘀咕了一聲,又將那個傳說細細回想了一遍,腦子裏漸漸清明,太陽升起的地方,說明靈蟲草南蜀森林的東側。

故事的最後講到,潭水周圍的林子被血染紅,會不會就是靈蟲草周圍的樹木是紅色的葉子。

還有溫熱的溪水,難道是山上流下來的溫泉?

關於靈蟲草樣子的具體描述應該也是真的。

所以他們現在一直往東行,找有紅葉子的樹和有溫泉的地方就很可能找到靈蟲草。

初曦恍然的吹了口氣,眉梢輕挑,心中有了幾分把握,腳下步伐越發堅韌。

又行了一個時辰,眾人停下來休息吃飯,包袱裏有在農戶那裏買的烙餅和肉幹,眾人分了一些吃下。

此時樹幹上一個黑殼的甲蟲落在一個墨騎衛肩膀上,順著他的脖子往上爬。

那黑蟲有小指指蓋大小,細長的腿,肚子微微鼓出來,並不起眼,大概覺得有些癢,那墨騎衛伸手去拍。

一片落葉疾飛過去,猛然將他的手彈開,那墨騎衛一驚,擡頭便見宮玄走過來,凜然淡聲道,“不要碰它!”

說罷指風一彈,那黑蟲被彈到樹上,立刻化為一滴黑水,沾在樹皮上竟滋滋開始冒煙,很快,那一人抱的樹幹竟被那一滴黑水腐蝕出了一個黑黝黝的大洞,散發出奇怪的味道。

眾人都不禁一楞,沒想到一個黑蟲竟能有如此強的腐蝕性。

那墨騎衛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脖子,更是心有餘悸,他方才那一掌若是拍下去,那樹上那個洞現在就在他脖子上,恐怕骨頭都已被化掉。

初曦湊過去看了看,唏噓道,“好厲害,竟然還有這種蟲子,若是拿來做暗器,簡直完美!”

宮玄輕笑了一聲,“這種黑蟲全身極軟,碰之即化成水,很難捕捉,所以,還是不要想了!”

初曦惋惜的嘆了一聲,卻不敢再大意,想起山下農戶給的驅蟲粉忙拿從身上的挎包裏找了出來,給每人倒了一些塗抹在身上。

休息了片刻,眾人再次開始前行。

有了那黑色腐蟲的經歷,墨騎衛再砍荊棘開路時便多了幾分小心。

☆、267、林中霧夜

林中幽暗,還不到酉時,天色已黑透。

黑夜中的密林伸手不見五指,起伏的山石似巨獸一般潛伏在夜色中,遠處偶爾傳來一聲嚎叫,在山谷內來回回蕩,讓人不寒而栗。

墨騎衛在林子中砍出一片空地人讓眾人休息,兩人去打獵,其他的人拾柴生火。

初曦在百米外找到一條淺溪,水流雖不大,但還算清澈,洗漱補充水源都已足夠。

勇猛矯健,以一敵十的墨騎衛去打獵實在是大材小用,不過片刻,出去打獵的兩人便扛著一串的野兔返回,一行人走了一日,又累又餓,此時見到有烤兔子吃,都有些興奮。

墨騎衛三兩成群,守著火堆團團圍坐,吃著烤肉,烤著火,一天的乏累盡去,然而神經卻不敢有半分放松,這林子裏有太多他們未知的危險,他們需要時刻保持警惕,守護宮玄和初曦的安全。

清理幹凈的兔肉架在火上,初曦自隨身的挎包裏翻了翻,竟翻出一個裝鹽的瓷瓶,把鹽用水化了塗在肉上。

宮玄看著她輕笑,問道,“裏面還有什麽?”

初曦微微勾唇,拍了拍那布包,“都是寶貝!”

其實都是一些不值錢的玩意,但進了這林子裏,確實都成了寶貝。

火光映在少女如蓮的素顏上,眸若寒星,唇若點朱,沈穩中帶著幾分純凈,宮玄側頭看著她,眸子一深,微微垂眸,淡聲道,“初曦,煉制天極丸需要天洹城的紫金丹爐,答應我,一定要和我一起才能去!”

找到靈蟲草後,加上乾元帝許給初曦的醉夢散,煉制天極丸的六種丹藥基本全部找齊了,隨時都可以上山去煉藥。

初曦用樹枝挑著火堆,點了點頭,突然又疑惑的挑眉問道,“為什麽一定要一起去?”

宮玄擡手將她頭上的一片草葉摘下,抿了抿棱角分明的薄唇,“記住我說的就是了,總之不許私自去天洹城!”

既然他這樣說,初曦也不在追問,只微一點頭。

夜色極靜,只有木枝燃燒的劈啪聲在漆黑的林子裏響起,初曦雙臂放在膝蓋上,一雙如水秋眸中火光閃爍,心中卻漸漸安靜下來。

因為上官南的事,這十多日她不曾一日安眠,閉上眼睛便是上官南和她訣別的情景,她無數次回想,她當時應該先控制住蕭皇後,或者找人監視她,再或者提前就該將上官接出宮去。

為什麽她沒想到蕭皇後會敢明目張膽的殺人?

若是她多做一點防備,上官也許就不會死。

只差一步!

這樣的痛悔日日折磨她,不過十日便迅速的消瘦下來,宮玄看她的目光讓她更加心痛,卻無法自我救贖。

午夜夢回時總會有一種徹骨的孤獨,上官南走了,似乎與前世最後的一絲念想也斷了。

甚至偶爾會想,是不是死亡是每個穿越人註定的宿命。

今日坐在這脫離塵世的林子中,初曦似突然便靜了下心來,斯人已逝,人生沒有如果,她應該好好活下去,這麽多人進入危險的叢林,都是為了她,她應該更加振作才是。

已經走到了如今,更沒有理由放棄,何況,她還有宮玄,還有沈煙輕、狐兄,他們都需要她,都是她不能放下的割舍。

如果死亡是他們的宿命,她現在做的便是和宿命做鬥爭。

初曦心中漸漸明朗,胸口的沈郁散去,這一刻突然非常想見如意,待回到大夏,煉制好天極丸後,她便來接如意去殷都,如意是上官生命的延續,她定護她平安長大。

想到殷都,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回去,沈煙輕定然已經非常擔心她,還好,來的時候,墨巳想要跟著一起被她一口拒絕,而宮玄也依了她的意思。

陪她一路走來的人只還有煙輕,她不能再讓她有任何閃失。

“對了、”初曦目光一頓,轉頭問道,“魚芷怎樣了?”

朝中宮變以後,她剛剛回吏部,事務繁忙,後來又忙著準備來西梁的事,魚芷和魚楣兩人如何,她竟都不清楚。

魚家兩姐妹雖然性格上或有不同,但對待感情卻是同樣的執著,為了爭取心愛的人,魚芷並沒有做錯過什麽,甚至在魚楣一再的慫恿下,也不曾像魚楣那樣惡毒。

宮湛奪宮失敗後,魚府受到牽連,男子被流放,女子被變賣為奴。

魚芷也從一個名門貴族嫡女突然變成侍奉人的奴仆,不知現在流落何處?

“我安排人替她贖身,送她去了崇州。”宮玄聲音淡淡,眸中波瀾不興,沒有半分起伏。

為魚芷贖身也是元後的意思,魚芷等候宮玄多年,侍奉元後盡心盡力,元後對她總有一份歉疚,幫助魚芷的事和宮玄提了一句,他便派了人去做。

崇州?

宮湛流放的地方,初曦點了點頭,宮湛求娶魚芷雖然有利益關系在內,但他的確喜歡魚芷,這樣的結果,對兩人來說,都已經是最好的。

此時火上的兔肉已經開始滋滋冒著油光,誘人的香味散發出來,勾的人食指大動。

宮玄取了肉,用匕首切成小塊遞給初曦,少女張嘴就接過,立刻燙的嘶了一聲,卻舍不得吐出去,張著嘴哈氣。

宮玄忙取了水袋給她,皺眉道,“趕緊吐掉!”

初曦卻已經吞咽下去,兩眼放光,展顏笑道,“好香!”

十多日,難得見她臉上露出笑容,宮玄胸口一暖,長眸幽幽,直直的看著她,伸手一攬少女的腰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。

男人薄唇微涼,帶著某些壓抑的情緒,緊緊壓在初曦唇上。

這十多日,少女暗自神傷,對他來說,如何不是一種煎熬?

四周都是墨騎衛,初曦被宮玄的舉動嚇了一跳,好在男人吻了一下她的唇邊立刻離開,並沒有糾纏。初曦面上窘迫,左右看了看,見其他人都在專心吃肉,頭低著,或看著其他方向,明顯是故意的在裝作什麽都沒看到。

瞪了男人一眼,初曦拿了水袋往嘴裏灌了一大口。

宮玄神色從容,輕笑一聲,繼續切了肉,一塊塊遞給她,沈郁了多日的面孔也終於放松下來。

離初曦他們的篝火隔了一個火堆,一個墨騎衛坐在一顆高大的杉樹下,手中拿著一條兔腿正吃著,絲毫沒註意到頭頂上一個黑色的影子藏在茂密的枝葉中,透明的液體如細絲一般自樹上垂下,落在他手中的烤肉上,被他一口口吃進嘴中。

待那墨騎衛將手中的烤肉吃完,那黑色的影子無聲的隱人樹叢裏,樹葉微動,剎那間又恢覆平靜。

夜色越發濃郁,林鳥歸巢,山獸回洞,山中萬物漸漸安眠,周圍安靜之極,氣溫也比白日下降了許多。

留下守夜的人,其他人都開始準備睡覺,成圓形將初曦和宮玄兩人圍在中間。

移開火堆,在上面鋪了一層幹葉,初曦躺在上面,困乏襲上來,不一會便沈沈睡去。

宮玄脫了外袍蓋在少女身上,抱她入懷,也緩緩閉上眼睛。

林子裏漸漸起了薄霧,空氣越發清寒,不知過了多久,睡的正熟的一個墨騎衛突然起身,向著林子深處走去。

守夜的兩個人正圍著火堆烤火,見他起來,低聲問了一句,“去方便?不要走遠了!”

那人默不作聲,背影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。

林中似有驚鳥,直沖雲霄,火光一閃,初曦驀然睜開雙眼,只見周圍墨騎衛都已經醒來,圍在一起似商議什麽。

初曦心中一沈,翻身而起,走過去,靜聲問道,“發生了何事?”

宮玄回過身來,冷寂的目光在看到她那一瞬頓時柔和下來,淡聲道,“睡吧,沒事,一個屬下去方便沒有回來,我派人去找他。”

初曦面容一凜,問道,“多長時間了?”

“回大人,已經半個時辰。”

說話的人是跟隨宮玄來西梁的二十墨騎衛的小頭領,辛追,也是墨騎衛中的一個副將。

因為宮玄此次來西梁時日長久,以防朝中有變故,將墨辰墨亥他們都留在了殷都。帶來的這些墨騎衛,武功高強,出神入化,出去半個時辰未回,誰都知道情況不太樂觀。

而且以他們的武功,就算遇到強敵,也必然會有一番爭鬥,而周圍一絲聲音也無。

林子裏白霧彌漫,一個大活人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,足已令人不寒而栗。

守夜的墨騎衛察覺出去方便那人久久未回,先是出去一人在周圍尋找了一遍,沒有看到人影後知道事情嚴重,忙通知了辛追。

辛追方要再帶人去尋,宮玄已經聞聲醒來。

“辛追帶五人留在此處保護好太子妃,其他人和本宮去尋人!”宮玄淡聲吩咐了一句。

辛追立刻否定道,“屬下帶人去找人,殿下和大人在這裏等!”

“不、我們一起去!”初曦突然開口,回身取了火把,問守夜的那兩人,“出去那人走的時候是哪個方向?”

其中一人忙恭敬回道,“是東南方向!”

初曦頷首,率先大步走向黑暗,“走吧!”

宮玄見少女背影堅定,也未攔她,對著辛追等人微一點頭,眾人立刻拿了火把跟了上去。

☆、268、鬼面蛛

林中極暗,薄霧繚繞,睜眼如盲,霧氣撲在臉上,冰涼如雪。

十幾人分散開來尋找,失蹤的那名墨騎衛名叫七煉,眾人高聲呼喊那他的名字,聲音在死寂的叢林中回蕩,山鳥小獸被驚醒,四處逃竄。

火把似星火在黑暗中蔓延,腳下荊棘沒至膝蓋,刮破衣衫,在腿上劃下一道道血痕,卻無人在意。

走了將近百丈,潮濕清冷的空氣中似有奇怪的腐臭味,初曦眉頭緊蹙,加快腳步,向著臭味的來源奔去。

火把漸漸燃燒殆盡,滋滋冒了一股黑煙,頓時滅了,幾乎同時,初曦的手被握住,宮玄緊緊的牽著她的手,低聲道,“跟著我!”

初曦緊緊回握,在這種地方人類的力量突然間變的那麽渺小,他們都需要彼此的保護。

又行了百步,樹木漸漸稀少,前面出現了一個山坡,淡淡的月光照下來,周圍景物漸漸清晰。

然而仍舊絲毫沒有七煉的蹤跡。

初曦左後方有一墨騎衛,停步低頭,似發現了什麽異樣。

初曦剛要過去,目光突然頓住,那人手中的火把還未熄滅,只是火光已微弱,暗淡的光照下,只見他頭頂上方的枝葉中露出一張慘白的人臉,眼睛細長,鼻子似是被削去後留下兩個黑洞,下面長著一張四瓣唇,唇角流著暗黃色的粘液,而一只“手臂”正從茂密的樹葉中伸出來,探向他的後腦。

初曦大驚之下,閃電般掠了過去,二話不說手中長鞭用盡全力一甩。

長鞭勢如閃電,快如驚雷,劃破夜色,殺氣淩然,墨黑色的鞭尾卷上那張臉,初曦揮臂便將它甩了下來,只聽噗嗤一聲響,那東西被她用力砸在地上,頓時似爆了西瓜般破裂,鮮紅的血肉裹著黑色的內臟流了滿地。

聽到聲響,周圍的墨騎衛舉著火把頓時都圍了過來。

濃烈的腐屍臭味自那東西的身體內彌漫開來,初曦借著火光看著地上被她摔死的東西登時一怔,

這是個什麽玩意?

那東西雖然被摔裂,但還能看出原來的樣子,只見它背上是一個巨大的褐色的軟殼,白色的腹部上有眼睛鼻子嘴,和人臉極像,軟殼下探出六只爪子,每一只都和人的手臂長短差不多,爪子上生有倒刺,尖利似鐮。

此時那東西被摔爛,腸子流了一地,卻仍舊沒有死透,那張四瓣“嘴”一張一合的動著,吐出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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